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恕難從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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恕難從命

談嫣走向大殿,戒嚴的南宮比往日更加安靜。這段日子來此都是飛花和清露在,如今她倆離開了,殿內成山的卷宗也跟著消失。

她輕輕地吸了口氣,提著長槍邁過門檻。

接下來的話很難開口,希望一切順利吧。

聽完談嫣的話,殿中三人皆沈默了。半晌,坐在右側上首的素衣女子搖了搖頭:“此事……恕難從命。”

秦月凈跟著道:“恕難從命。”

談嫣何嘗不知她的要求奇怪,但這事是仙界傳遞過來的,且是為大局著想。她只得暗暗看向殷逢雪,希望他能幫自己說上兩句話。

然而還沒等殷逢雪註意到她的暗示,秦月凈又道:“況且,仙界不想殺殷素之,那是仙界的事,與人界沒有關系。”

談嫣道:“並不是不想殺,只是想緩一緩。諸位不知,這一千年來靈潮回落,仙魔之戰打得很是艱難,如果能讓殷素之先取了魔界諸魔元神,那……”

“那他就會變得更強大,”秦月凈道,“如果仙界覺得自己在事後能夠除掉殷素之,那為什麽還要借他之手除掉其他魔主?人界力微,說的上名字的就那麽幾個,所以,但有一點機會,也不能輕易放過。”

談嫣無奈:“秦道長,你這話就是將仙界人界分開來看了……”她頓了頓,看向右上方,“游道長,若我猜得沒錯,你之前的計劃和如今仙界的計劃應當是一樣的吧?我能問問你改變主意的原因麽?”

游丹庭道:“不如仙子先回答秦道友之前的問題。”

談嫣微微一怔,想起秦月凈方才的話,她以為那只是挑釁之語,原來秦月凈是真的在問麽?

“這……”她猶豫了。

游丹庭溫和地道:“如果不便回答,仙子就請回吧。”

聞言,談嫣心中略感微妙。雖說來之前就預感到這事兒不會順利,在座的這三個,秦月凈就是個自己認定什麽就只幹什麽的倔龍;殷逢雪一直在裝聾作啞;游丹庭……

本以為游丹庭會是最好說話的那個。

談嫣只得道:“……難道,二位以為,諸天萬界,只有這一個人界,只有這一個魔界?”

那當然不止。便是游丹庭去過的異界,也不止一只手了。像之前瑞卿占領的那個異界,雖然陸地不大,但界中的原住民也有千萬以上。

想到這裏,游丹庭心下一跳,忽然覺得談嫣這句話有些莫名的深意。

談嫣繼續道:“當然,這個魔界連通著許多異界,可以說它就是……主魔界。但據仙界查明,許多魔頭的藏身之處並不在這裏,只有魔宮立在此處。”

游丹庭心道,這不就是瑞卿的做法?原來這還不是個例。

看了看秦月凈,她也像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。想來也是,龍畢竟不同,當年秦月凈成魔後還沒過幾天,也因為受不了魔界的日子,跑到人界來了。

“仙界也無法一一確定他們的藏身之所,”談嫣說著說著,不覺便皺起了眉,“但……殷素之可以。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,但他確實做到了。”

她說完,殿內立刻靜下來。秦月凈仿佛想說什麽,又被游丹庭的目光止住。

游丹庭看向談嫣:“其實,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決定一定要迅速除掉他。他知道其他魔修的秘密,未必就不知道仙界的某些秘密,仙子以為呢?”

談嫣道:“若你有什麽難處……”

游丹庭微微一笑,心想她的秘密可不能說出去,在這一點上,她幾乎信不過任何人。

“仙子誤會了。”她輕聲道。

她笑容不變,談嫣的表情卻逐漸嚴肅。片刻後,她擡手行了一個道禮:“既然如此,我會向天人清轉達諸位的意思的。諸位還有什麽疑問麽?”

座中三人相互看看,游丹庭道:“不知仙界可知道餮龍廣溟的蹤跡?她無故失蹤,我們都擔心得很。”

談嫣道:“廣溟使用禁術,已經被關入神獄了。”

秦月凈多少也猜出了一些前情,聞言不由道:“又沒發生什麽,何必呢?”

談嫣又何嘗不這樣想呢?早知如此,當初她就不把廣溟帶回南宮了。雖說,仙屍沼也不過就是另一個神獄。

不過,若是廣溟下定決心要用禁術,那她在哪兒都能用。路怎麽走,始終是她自己選擇的。

想到這裏,談嫣道:“過去是否改變已無從得知。她是自己回到天人清的……她在仙屍沼多年,行的善事足以支撐起那禁術。如今也不過是……求仁得仁。”

殿中一時無話,片刻後,秦月凈道:“我給你把血咒解開吧。”

“不必了,這樣正好,”談嫣一笑,“在魔界行走,有血咒更方便。”

談嫣走後,秦月凈道:“這樣看來,若是殷素之這會兒隨便找個異界藏起來,那就誰都奈何不了他了。”

游丹庭搖搖頭:“都一樣。”

要是她們也眼睛一閉,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,甚至不用藏起來,游丹庭和殷逢雪回碧羅山,秦月凈回月輪觀,那誰也不能強迫她們怎麽樣。

人界也並非只有她們幾個人。只不過,大多數都藏起來了。就游丹庭知道的,長生門便有幾個可稱老祖的修士一直宣稱自己在閉死關,究竟有沒有閉關,也說不清楚,總之有事是找不上他們的……

仔細想想,便是在仙界,只怕也不是所有仙君仙子都參與了進來。比如說元翡這般的,便不是上戰場的料。

“走吧,”游丹庭起身,“去人界。”

若休涯附近沒有裂縫,那就去人界抓幾個厲害魔修用魔氣開裂縫好了,多試幾次,總能有一個,剛好在若休涯內。殷素之想在若休涯附近堵住她,那是絕不可能的。

殷逢雪悄悄扯她的衣袖:“丹丹,不如我來吧?”

游丹庭搖了搖頭,捉住他的手:“聽話,讓其他人去做。”

紫麟宮外水牢中,韋荔環兩聲合掌:“都聽清楚了吧?清楚了就請吧。”

被帶出牢門的魔修們面面相覷,但被紫麟宮弟子們團團看守著,他們也只能照做。

“小殷也回來啦。”韋荔環轉身笑著道。

大概誰見了他都得調侃兩句。殷逢雪無不尷尬地點點頭。

韋荔環又笑了笑,向游丹庭道:“緹鈴到了白河城之後,就給我寫了封信來,問我要不要也去白河城。我倒是想去呢,可惜這段日子師尊不許我出門,有時真是羨慕秀麟。”

她這話也有給秦月凈遞話頭的意思,但秦月凈同韋荔環不大熟悉,聞言就淡淡“嗯”了一聲。

韋荔環也不尷尬,繼續笑盈盈地道:“您還不知道吧?殷追月現也關在這兒。師尊不耐煩料理他了,就差我來慢慢審。”

她手朝水牢深處一指,水到至深便成了玄黑,也不知殷追月關在哪一重。

殷逢雪朝裏看了一眼,又垂眼觀心。游丹庭頓了頓:“可審出來什麽了?”恍惚記得,東儀懷疑紫麟宮裏有奸細。

韋荔環攤手:“嘴可硬。您去看看麽?”

說話間,被抽出來的幾個魔修已經用魔氣斬開了幾道裂縫。

也不知秦月凈是如何辨別的,總之,她看了一眼就搖搖頭:“再來。”對游丹庭道:“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碰上一個,你若有事,就去看看吧。”

游丹庭其實也不怎麽想去。殷追月這狐貍是貨真價實的狡猾善變,她不認為能從他身上審出什麽來。

但韋荔環都開口了,空等著也沒事幹,再者……那就……去看看吧。

殷逢雪本想跟上,韋荔環攔住了他:“這裏頭關的都是魔修,陣法可不簡單。”

游丹庭笑了笑,拍拍他的手: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
韋荔環在前引路,兩人獨自深入水牢,四周逐漸安靜下來,只有韋荔環衣裙上的配飾因行走而發出清脆細瑣的瑯瑯聲。

“您在魔界還順利麽?”

游丹庭道:“順不順利,也就看這一次了。”

“哪兒都不太平呢……”韋荔環停下腳步,道,“您瞧,就在那兒。”

游丹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,那最盡頭的牢房中卻空無一物,只有似有若無的魔氣,靜靜地飄蕩在水流之中。

“什麽在那兒?”她平靜地問。

韋荔環道:“當然是您要找的兩界裂縫呀。”她笑了笑:“您別誤會,我可沒有背叛師門。殷追月盜混元丹的事兒,我也沒參與。不過……您還是按我說的做吧,對誰都好。”

游丹庭沈吟片刻,道:“如果我不呢?”

韋荔環本就緊張至極,聽她拒絕,面上掠過一絲陰翳,她無聲地將劍抽出。游丹庭以為她要動手,不料她手腕一轉,卻將劍奉上,垂首道:“那請您別將此事告訴師尊。自我拜入師尊門下,我就沒有背叛過她了。”

她說完,喉嚨梗塞之感更甚,強忍著咽了一下後,眼前的素色裙擺微微一動。

手中的劍被穩穩按下,妖尊問:“他給你的任務,是讓我一個人過去,對麽?然後,他還預言了一些其他的事,是不是?”

韋荔環低聲道:“是。”

“對面是什麽地方?”

“若休崖。”

“你是靈波什麽人?”

韋荔環慌張地看了她一眼:“我……棋子,棋子罷了。”她又垂下眼去。

游丹庭嘆了口氣:“好,我去。可是外面上尊和阿雪那裏,你打算怎麽解釋?”

韋荔環道:“就說是您的話,他們不至於在紫麟宮的地方懷疑我……”她苦笑一聲:“還能怎麽樣呢,難不成殷素之還會考慮仇敵的處境。”

那倒也是。

直到游丹庭的身影消失在裂縫中,韋荔環終於松了口氣。她這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,浸再流水中無比的涼,也顧不上,只連忙掐訣將魔氣收走,看著裂縫一點點消失後,她才收起劍,正打算往回走時,卻在這一瞬間,被一點寒涼抵上後背心口。

“再開一次裂縫。”

這語氣無比陌生,在韋荔環的一生中,還沒有誰用這樣殺氣滿滿的口吻對她說過話,故此她先是茫然了一瞬,才反應過來那是誰。

她硬著頭皮說:“那……不是輕易就能打開的。”

殷逢雪淡淡道:“那就請你,費點力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韋荔環感覺背後微痛,那不知名的武器已經刺破了她的皮膚,忙道,“可是妖尊已經決定由自己單獨前往了。縱使你去了,也不是她想要的結果。”

殷逢雪心想這用你說麽?正如殷追月本不在此處,而你,也不應該看出我是魔修,你以為,你達成目的靠的是自己那三言兩語麽?

若是她不想去,你說不動她,正如我想去,你也阻攔不了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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